三日後的涇陽主城衙門口，五份簽字畫押的認罪書鋪滿了半面墻，五張人像貼在對應的認罪書下面，赫然正是傾家蕩產才湊夠買命錢的五位手握實權的涇陽大官。

“誒，這位大哥，這上面寫的是什麽？”

不多一會兒，衙門口的認罪書前就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，有些不識字的百姓望著認罪書面面相覷，轉頭去問守在認罪書前的士兵。

因得刁風授命，士兵非但沒有驅趕圍觀看熱鬧的百姓，反而耐心的給百姓們講解認罪書上的內容。因這五人可是涇陽只手遮天的大人物，城中百姓大多是知道他們的，一聽說這五人背地裏幹了那多缺德事，當即自發的呼朋喚友拿著臭雞蛋爛菜葉子去堵這五個貪官的大門！

柳元吉做夢也沒有想到，他連夫人娘家陪嫁的嫁妝都賣了，好不容易湊齊這五百萬兩保住了一條命，還沒來得及喘息就聽到門外傳來陣陣喊打喊殺的叫罵聲。

“怎麽回事？”柳元吉疲憊的坐在空蕩蕩的花廳，原本這裏擺滿了價值連城的擺件，如今變賣得只剩下兩張椅子，連茶幾都沒有。

柳夫人埋怨的白他一眼，坐在他對面並不配套的椅子上嘆氣道：“管家，去看看。”

管家去得快回來得很快，驚慌失措的跑到兩人面前，惶恐道：“老爺，夫人，大事不好了，府門口擠滿了城中的百姓。”

“百姓？他們想幹什麽？造反嗎？”柳元吉此刻也終於回過味來，他可是朝廷任命的官員，就算燕今歌想殺他，也得先上報朝廷，再說當時燕今歌根本沒有證據。都怪他們太心急竟上了血當，賠得傾家蕩產不說，如今還落下了把柄。這涇陽城，看來是不能再待了。

管家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，柳夫人揮手示意管家退下，轉頭望著柳元吉問道：“夫君，如今咱們在涇陽的根基全斷了，下一步該怎麽辦？”

“回京城。”柳元吉憤恨的咬緊後槽牙，幾乎是一字一頓道：“這個仇我不會就這麽算了。”十多年的步步為營，十多年的心血瞬間毀於一旦，這個仇他怎麽能不報？

連柳元吉都能發現自己被坑了，更何況是另外四人，只不過其餘四人都猜到了燕今歌這麽做的目的。退一萬步講，此番他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，而最大的贏家就是燕今歌。不僅兵不血刃的收回了他們手中的實權，還逼著他們將這些年積攢的身家全部吐了出來。

狠，實在是太狠了！王寅一身深灰色的布衫失魂落魄的站在庭院中，原本這裏有諸多奇珍，可如今只剩下空蕩蕩的秋千架，而他各房妾室也因為他的失勢而離開。

“唉，苦苦經營數十載，一日回到清貧時。”望著空單的庭院，王寅仰頭望天滿臉的惆悵。

“老爺，清貧也有清貧的好，至少這樣我能時常看到您。”王夫人蓮步輕移的走到王寅身邊，伸手緊緊的挽住他的胳膊，用掌心的暖度溫暖著身旁短短三日卻生出諸多華發的中年男人。

王寅聞言心頭湧過一絲愧疚，握住王夫人的手輕嘆：“夫人，跟著我讓你受苦了。”

“老爺，您千萬別這麽說，能嫁給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。不管是清貧還是富貴，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團團圓圓就足夠了。”王夫人看得透徹，這些年夫君在涇陽積攢的銀錢絕大部分都轉移回了京城，只要京城的根基不斷，涇陽的家業沒了也就算了。

望著灰蒙蒙的天空，王寅只覺得這天空一如自己此刻灰霾的心情。“唉，這涇陽是不能待了，汲汲為營十五載積攢下的根基，說斷就斷著實令人心痛。”

不止王寅，其他四人也有同樣的想法。仿若約好的一般，第二日一早五家的車隊陸續從三個城門離開了涇陽主城，朝不同的方向而去。

“主子，正如您所料，柳元吉他們離開了。”千衣快步走進庭院，對正在與世子妃對弈的世子稟報。

啪的一聲輕響，杜月娘手中的黑子堵住棋盤上白字的退路，笑盈盈的將五顆白子拈進手心。“你輸了。”

“誰說的。”又是一聲脆響，燕今歌悄然落下一枚白子，原本現出敗勢的白子瞬間扭轉乾坤，隱約還有要將黑子包抄的架勢。

千衣看傻了，以為他們沒聽到自己說的話，剛準備再說一遍，就見世子妃耍賴似的朝棋盤上丟了一把黑子，氣呼呼的起身就要走。

燕今歌哪能讓她走，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笑道：“認不認輸？”

“我不服。”杜月娘耍賴被抓個正著，郁悶的掙開他的手，轉頭看向千衣問道：“你剛才說誰走了？”

“回夫人的話，就是柳元吉、楊濟那五只害蟲。”千衣也不隱瞞，如實將之前的事都說了一遍。“夫人您是沒有看到，從那五人家中搜出的金銀元寶都能堆成一座小山。”

對於這件事杜月娘雖有耳聞，但並不清楚，聞言驚訝的望著燕今歌問道：“涇陽的父母官這麽能斂財？”

燕今歌丟開手中的棋子，神情微冷道：“十官九貪，還有一個特別貪，他們都是特別貪婪的那一類。為官一年俸祿才幾石，他們竟能拿得出五百萬兩的買命錢，這錢是怎麽來的，不用想都知道。”

“一人五百萬兩，五人豈不是就有兩千五百萬兩？”杜月娘眼睛亮了起來，目光灼然的望著他道：“這麽多錢夠十萬大軍吃二十年了。”

“十萬大軍太少了，若想真正的安枕無憂，至少得再翻一倍才行。”燕今歌輕笑著搖頭，見她面露憂色，寬慰道：“別擔心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”

“我不是擔心這個，我是在想安溪地勢險峻，山巒疊起、叢林茂密，倒是個適合藏兵的好地方。如果你想擴招軍隊，未免暴露引人懷疑，可以將這支軍隊藏在山中。”杜月娘單手托腮，仔細的摩挲著下巴，神情認真的提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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